办公室的灯光在深夜依然亮着。张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电脑屏幕上福利医院的财务报表泛着幽幽的蓝光。作为清宁世界银行项目办公室的会计，他正在整理“贫困社区发展项目”的年度账目。
“消毒设备采购……四十二万元……”张三的鼠标停在这行数字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记得上个月去福利医院检查时，那台所谓的“进口消毒机”看起来和普通设备没什么两样。
手机突然震动，是同事李四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
张三犹豫片刻，回复道：“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看？”
二十分钟后，李四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身上还带着夜宵的香气。“什么好东西非得半夜看？”他笑着递过一杯热咖啡。
张三压低声音：“你看这个。”他指向屏幕，“福利医院去年申请的消毒设备款，实际支出和报价单差了将近六万元。”
李四凑近屏幕，眼睛渐渐睁大。“你是说……”
“对，这笔钱根本没用在设备上。”张三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而且项目已经结项，这六万元成了‘无主之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要不……”李四舔了舔嘴唇，“我们把它分了？反正没人会查。”
张三的心跳加速，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需要医院那边配合，得找王院长和赵会计。”
三天后，福利医院院长办公室。
王德发听完张三的提议，胖脸上的肉抖了抖：“张会计，你这是让我犯罪啊！”
“王院长！”张三早有准备，“您想想，医院资金这么紧张，这笔钱就当是世行给医院的额外补助。您拿两万元，赵会计一万五，我和李四各七千元，神不知鬼不觉。”
赵梅站在一旁，手指绞着白大褂的衣角：“可是账目怎么做？审计会查出来的……”
“这个简单。”李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我们可以补一份设备维修合同，就说原设备需要升级改造。你们医院出个验收单，我们办公室走个流程，钱就转出来了。”
王德发的目光在四人之间游移，最终停在张三脸上：“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张三笃定地点头。
一个月后，六万元顺利转入赵梅提供的私人账户。分钱那天，四人在县城最豪华的酒店包厢碰面。
“合作愉快！”王德发举杯，脸上泛着油光，“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再叫上老哥。”
张三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看着手机银行里多出的七千元，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快感。
时间转眼来到2025年春天。县审计局对世行项目进行例行审计时，一张福利医院的发票引起了审计员注意。
“这张设备维修发票的印章有问题。”审计组长指着扫描件，“而且金额刚好是六万元整，太巧了。”
调查像剥洋葱般层层深入。先是发现所谓的维修公司根本不存在，接着查出转账账户属于赵梅的表弟。当审计人员调出当年的设备采购原始合同时，真相大白——那台设备根本不需要六万元的“升级改造”。
纪委谈话室里，张三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说说吧，2020年12月那笔六万元的支出是怎么回事？”纪委干部的声音不紧不慢。
“我……我记不清了，那么久的事……”张三的视线飘向墙角。
“需要我提醒你吗？”干部推过一叠材料，“这是你们四人当时的银行流水，这是伪造的合同，这是赵梅的证词。”
看到白纸黑字的证据，张三的肩膀垮了下来。他想起这五年来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想起每次看到警车就心跳加速的恐慌，想起那七千元甚至没敢花完就一直存在卡里……
“我交代，我都交代。”张三的声音嘶哑，“是我提议的，我起了贪念……”
处理决定很快下达：张三、李四受到党内警告处分，王德发、赵梅移交司法机关。七千元赃款被追缴时，张三竟感到一丝解脱。
在处分宣布会上，张三看到了李四。曾经意气风发的同事如今两鬓斑白，眼中布满血丝。
“值得吗？”李四苦笑着问。
张三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起十五年前刚入职时的誓言。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会是个清清白白的财务人员。
“不值。”他轻声回答，声音淹没在散会的人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