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条湖的月色被铁蹄撕成两半
三十万匹白帛在子夜同时断裂
每寸经纬都渗着未冷的血
织就的河山在弹孔里蜷缩成胎儿
防空洞的回声中,母亲数着
被战火灼伤的纽扣——
每粒都嵌着未寄出的乳名
沈阳站的铜钟卡在1931的齿缝间
每声轰鸣都震落锈屑
那些坠入泥土的金属碎片
在九十四年后长成青松
根须缠绕着弹壳里的春天
而钟摆仍在划动看不见的弧线
将“不抵抗”三个字
磨成照亮暗夜的磷火
如今我抚摸碑文上的裂痕
听见无数种语言在石缝中苏醒
孩童用蜡笔涂抹弹孔
老人把勋章熔成和平鸽的眼
铁轨尽头,三十万双草鞋
正踏着月光重走长征路
每一步都踩碎
时间结痂处的脓血
当警报声刺破九月的云层
所有被掩埋的姓名突然发光
像焊枪在夜空划出的轨迹
将破碎的版图重新熔接
我看见白山黑水间
无数双手正托起黎明
他们掌心的茧
是历史最坚硬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