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柴门尚嬾开,绿阴多处且徘徊。槐花满地无人扫,半在墙根印紫苔。” 宋代裘万顷的“槐花”又映入我的眼帘。看着一簇簇,一串串,嘟嘟噜噜盛开的槐花和一挂挂玲珑剔透的花蕾垂挂在翠绿的枝叶间,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山村老家的那棵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那么坚韧挺拔的老槐树,那带着淡淡幽香的槐花与我家的家风、我的母亲连缀起来……
“母亲身上飘着淡淡的槐花香”“嗯,这个槐花的香味真像母亲身上淡淡的香味呢”。我的母亲是一位吃苦耐劳、宽厚善良、隐忍坚强的农村妇女。母亲生活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时条件十分艰苦,外公先天性肢体有残疾,但是外公明事理,一定要让母亲上学。母亲上学五块钱的学费,还是外公没日没夜编竹篾箩筐,一块、五毛这样攒起来的。看着一贫如洗的家,母亲读了两年书便辍学了。母亲吃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通过读书改变自身的命运,她也用行动无声地诠释着“最是书香能致远”。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会沏上一壶春茶。接着,再将那一方小木桌和一把老藤椅,擦得洁净光亮,放在老槐树下。这时,只见身材修长、面容清瘦的母亲,手握一本泛黄的古书或一卷有点毛边的古典诗集,坐在那把老藤椅上,开始了她的陪读时光。每当母亲读到宋代苏轼《和董传留别》“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时,便跟我们说,虽然身上包裹着粗衣劣布,但胸中有学问气质自然光彩夺人。如果想要“腹有诗书”,就要抓住一切有闲的时间读书,欧阳修说自己靠的是“枕上厕上马上”这“三上”之功,成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从此以后,我谨记母亲教诲,走路时读书,睡觉前读书,什么科学幻想、哈利波特、四大名著……都在童年时带我进入梦乡。此时,看着那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那挂在青枝绿叶间的槐花,仿佛是顽皮的孩童,伸长脖子聆听着那久远的朗朗的读书声。
素净的槐花就是母亲朴实的槐花情,母亲的朴素骨子里透着一份恬静淡雅。多年后,瘦弱的母亲把娇柔隐藏在心底,将漫漫岁月的暖,洒向了小院,用完美无瑕的爱,撑起了我们这个温馨的家。母亲大半辈子都没有品尝过美味佳肴,吃的都是素茶淡饭,但每顿饭母亲都做得精致,素雅,清淡,成为我今生不磨灭的记忆!
每当槐花盛开的时候,勤劳的母亲把槐花捋下来,洗净做成槐花饼子。我们一家聚在清新芬芳的槐树下,舒坦满足地吃着母亲用槐花做的三鲜馅饼子,配以特制的蘸料,令人齿颊生香。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把自己碗里最好的肉食推搡到我的碗里,时不时瞅一眼我碗里的饭食量多少,一直念叨着,读书费脑子,多穿点多吃点。忽然“啊——嚏”一声,不知是谁猛吃了一口三鲜馅饼子,浓烈刺鼻的辣子味使其美美地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都呛了出来,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整个树下一片欢腾,好一幅天然的和谐的民俗画。
人间五月芳菲尽,母爱情似槐花香。我内心深处那淡淡的、清幽幽的“清香家风”,揉入了母亲对儿女深沉的希冀,它成了我心中的精神记忆,成为了我一生中纯洁与平静之中的温暖与蕴藉,寄托着时光深处的印记和精神原点。多年后,我努力考上了大学,成为了母亲眼里的“文化人”,也成为了一个如槐花一样飘香的母亲,成为了一个忠诚干净担当的纪检监察干部。
槐花开,闻其清香,食其美味,总能从浓浓的飘香里找寻到难以忘却的母爱和那幽远绵长、泽润绵长的家风!(桂林市纪委监委)